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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夏野的倔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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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慶賀夏野的到來,竇燃特地請了個頂有名的私人廚師來到了度假區。

夏晴多事先也不知道。

晚飯一端上來,不是盒飯,超大的白盤子中間什麽東西都放了一點點,那感覺就是進了死貴死貴的名餐廳。

夏晴多嚇了一大跳。

真不是她沒見識,擱誰吃了兩月的盒飯,看見這樣的配置,都驚訝。

擺盤的時候,夏晴多很傻很天真地打聽:“度假區大廚做的?”

黃可可小聲道:“哪兒啊,趙小廚做的。”

“就是那個天天在微博發給首富名流們做菜的趙小廚?”

“對。”

夏晴多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覆,深吸了口氣,又問了句廢話,“請的啊?”

太廢話了,黃可可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。

人家一家三口吃團圓飯呢,黃可可和柏涵肯定不會在這兒瞎攙和,他們也有大廚特制的意大利炒面。

而且柏涵吃完了就得趕緊回市區,劉總讓他回去把幾個劇本拿過來讓燃哥挑選。

屋子裏沒了其他的人。

夏野在洗手臺那兒洗手。

夏晴多低聲道:“你可真舍得下本!”

說完了這句,又咂摸出其他的味道來,撇了嘴問:“可我怎麽就沒這個待遇呢?”

竇燃挑了眉峰笑:“我不是跟你說過,認真喜歡我,我什麽不是你的啊。”

說著,還努嘴指夏野:“錢我們先花,花不完的才輪著他。我們要花完了,他就自己掙去!”

不知道為啥,夏晴多莫名覺得這話特別搞笑,瞇著眼睛笑得前仰後合。

夏野洗完手出來,就看見了這種場景,心塞塞的。

不過今天的菜式很不錯,食材也別新鮮,尤其是那道蛋炒魚籽。

嗯,承包了他的味蕾。

夏野吃飯的時候,不怎麽說話。

夏家是這樣的,吃飯的時候,除了他姥姥,其他的人話都不多。尤其是他姥爺,動不動還會教育姥姥“知道什麽叫食不語嗎”。

夏野很快就發現,他不說話的時候,竇燃和夏晴多一般都不會吭聲。

這和家裏的那種“食不語”不一樣,夏家的組成即使按照家庭成員進入時間的長短來分,進入時間最短的夏野,也成為夏家的一份子十幾年了。

時間是最有毒的東西,它可以把兩個尖銳到處都是棱角的東西,生生地磨成咬合度完美契合的齒輪。

所以,夏家即使吃飯的時候大家都不說話,那種流通著的氛圍也能叫溫馨。

夏野和喬家兄妹總是混在一起,自然也去過喬家好多次。

喬爸喬媽年輕,沒有“食不語”這一說,吃個飯,像餵雞,到處都是咕咕咕的聲音。

喬家兄妹鬥嘴是不分時候的,即使嘴巴裏包著食物。

夏野就去喬家吃過一頓飯,因為他受不了吃飯的時候勺叉和飽含著當天食物的不明物體亂飛。

不過那樣的家庭氛圍,也很具有生活的氣息。

但現在,夏野只能感覺到小尷尬。

他媽在和一份七分熟的牛排做鬥爭,牛排的色澤很不錯,看起來就是鮮嫩多汁的那種。

竇燃也沒閑著,在吃他的蔬菜沙拉。

夏野一直都覺得竇燃這人活的特沒勁,這不吃,那不吃的,也不知道熬了幾千年才爬到了食物鏈的頂端,可他好,只吃草。

夏野用公用的勺子,盛了勺蛋炒魚籽,放到了他媽的小碟子裏,“嘗嘗,不腥,也不膩。”

他知道他媽不大愛魚腥,於是解釋道。

一擡頭,看見竇燃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。

夏野怪別扭地問:“你要嘗嘗嗎?”

想想竇燃花了大把的錢整了這一頓,他自己就吃點草,夏野又說:“真不膩。”

“謝謝!”竇燃一笑,主動伸了碟子過去。

哎呀,好和諧…啊!

這真的是一件值得感慨的事情。

夏晴多親眼看見她兒子也給竇燃盛了勺魚籽,差一點沒忍住鼓個掌。

先前熊孩子要放暑假了的憂慮,徹底被一勺魚籽打消。

其實人和人的感情,沒那麽覆雜,大都是吃幾頓飯培養出來的。

就好像相親,先約出來吃幾頓飯,看對眼了,就搭個夥吃一輩子的飯,吃飯都吃不到一塊兒去的,那就只能拜拜了。

所以,吃飯真的是挺重要的事情。

竇燃顯然也懂這個道理,吃不到一口鍋裏去,他遲早得被嫌棄。

魚籽入口,又腥又膩。

可奇了怪了,第二口的時候,沾了些醋,就品出了些許的鮮香來。

人得改變,適者生存,可不是一句虛話而已。

能不能活成最好的自己,就看你能不能克服過去的恐懼。

飯後,夏晴多就走了,她得回三樓。

她走的挺放心的,目測應該打不起來。

她兒子,頂多是氣的竇燃胸悶氣喘翻白眼而已。

可哪個爹當爹了之後,不受這種氣呢!

看看夏玉堂,生生被她逼得從一個小心眼變成了宰相肚子能撐船。

當父母也是一種修煉。

夏玉堂目前已經是大乘階段了。

而竇燃可能才剛築基。

回到自己的房間門口,夏晴多掏出了房卡,對準了感應。

房門才將滴了一聲,旁邊的門陡然打開,嚇了她一跳。

裴賽文的打扮很隨意,無袖的圓領白T和卡其色短褲,脖子上還掛了條白毛巾。

三十八歲的男人了,這保養嘖了個嘖,一絲贅肉沒有,果然是男明星。

“跑步啊!”夏晴多沖他打了個招呼。

裴賽文表情很僵地說:“年紀大了,新陳代謝慢,晚飯吃的再多,不運動的話身材很快會走樣。”

話一說完,沒做停頓,跑步奔向電梯。

夏晴多看著他的背影,想起來自己今晚吃的一人半份的牛排,嗯,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。

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,總感覺裴賽文的話有點針對她。

本來就是針對。

請了私廚來做飯,在整個劇組裏傳的沸沸揚揚。

——哇,影帝好寵女朋友!

——看看別人家的男朋友。

——我男朋友可能有心,但請不到私廚。

裴賽文心很亂地進了電梯。

有些人,他以為只要不碰就不會上癮,可昨天的那場借位吻戲,他只是離的近了一些,氣兒就岔了。那種狂亂的心跳,還真是情竇初開的時候才會有的。

裴賽文很快就跑上了院子裏的小徑。

這種小徑是鵝卵石鋪就,旁邊也多是綠植,他跑得不快,越想心越煩。

真的,他什麽樣的仙女沒見過,他自己都覺得這份心思來的莫名。

想到這裏,反手就抽了自己一下。

只一下,就把自己抽明白了。

人就是賤,仙女就是最好的了?不不不,最好的永遠是得不到的。

尼瑪!裴賽文快被自己嘔死了。

他想換房間了,或許離她遠一點,就不會上癮。

當初從四樓換到三樓,是發現度假區老板不懷好意的眼神。

那會兒他只想著,既然發現了,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。

現在,度假區的老板好像還關在局子裏,人家的男朋友在兒子也在,他這個護花的師出無名。

換嗎?總麻煩劇組好像不好。

不換?他老是這樣也好像不好。

三十八歲的男人,第一次發現自己磨磨嘰嘰,像個女人。

臨睡前,夏晴多想起年紀大了新陳代謝慢這個事情,勉為其難地做了十個仰臥起坐,怕累死了自己,抱著被子沈沈睡去。

第二天,夏晴多照常作息,七點起床拍戲。

夏野來還是不來,戲都得照拍。

夏晴多管不了他那麽多,真的是精力有限。

沒臺詞的戲已經演完了,接下來全部都是有臺詞的。

她有臺詞記憶障礙的,還不得玩命地對著劇本死磕。

對,就是臺詞記憶障礙。

這個詞,是夏晴多根據她自身的情況發明出來的。

其實人年紀大了,都會有記憶障礙。

像周珍麗啊,每回出門的時候,都要在玄關處反覆地念叨:“手機拿了,鑰匙拿了,還要拿什麽來著……”

這一點都不稀奇,就是大腦在退化。

可夏晴多就是鬧不懂,自己的芯子還沒二十呢,就是這腦子也才三十多,很老嗎?

至少從外表看很年輕,再過個兩年,等夏野再大一點,和她一起,會更像情侶。

對於一個女人來說,這簡直是睡覺都能笑醒的美事。

可夏晴多的思想比較覆雜,萬一她的外表越年輕貌美,她的腦子就退化的越嚴重呢?

這樣的猜測沒有一點兒依據,純屬胡想八想。

可擱不住腦神經發達,她自己也控制不了。

再說了,什麽稀罕的事兒沒有呢!她都從十八蹦到了三十二,這跨度,比她開了腦洞胡想八想的跨度還要大。

夏晴多正捧著劇本背臺詞,思緒有點飄。

倒也能及時飄回來,她嘆了口氣,懊惱地拍了自己腦門一下。

煩,一段臺詞,已經背十分鐘了。

一旁的裴賽文看了好笑,但忍住了。

兩人趁著拍戲的間隙對詞,挨的很近了,幾乎就隔了一個劇本的距離。

裴賽文擡手指了指劇本,“你分開背試試,兩三個字記一下。”

這麽說的時候,他頗有一種學霸上身的感覺,旁邊的學渣是個小可愛,笨的也很可愛。

化妝師正在給裴賽文做造型。

上一場戲,他飛奔了八次,被發膠固定好的發型也跑偏了幾撮,垂在額前看起來有點好笑。

夏晴多擡起頭看了他一眼,先咧著嘴樂。

裴賽文也咧開了嘴,但幅度不大,問:“你笑什麽?”

“你看起來有點兒傻!”

夏晴多笑的時候,眉眼彎彎,特別像晚上的月牙。

裴賽文剛剛還沒有完全綻放的笑容,終於全數綻放開來,跟四月的牡丹花一樣,開的比碗還要大。

心裏倒是在罵自己:人家說你傻呢,你個二百五還高興。

可就是高興。

但高興的不夠徹底,一秒鐘之後,他聽見了竇燃的聲音:“晴多!”

裴賽文的臉當時就拉了下來。

煩,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當影帝的,不務正業,怎麽還不去拍戲?

——

竇燃和夏野過了極其“銷魂”的一夜。

連黑眼圈都熬出來了。

其實也沒有發生多驚天動地的大事。

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子。

夏野的睡相實在是和他這個人有太大的反差。

夏野白天的時候,對誰都保持著距離,尤其是對他,全程高冷臉,拽的跟他是他二大爺似的。

就是入睡之前也這樣。

夏野一開始堅持睡床下,不肯和他一個床。

關於這一點,竇燃早就想到了,他提前讓柏涵拿走了所有的被褥,睡地板的話,那就真的是睡地板了,什麽鋪墊都沒有。

夏野又堅持讓人去拿。

竇燃就說:“你看,現在都好幾點了,去打擾誰都不合適。要不咱們先將就一夜,明早再說?”

這話說的沒錯,度假區租給了劇組,連前臺的工作人員都不值夜。

值個鬼啊,又不會有客人入住。

夏野糾結了有五分鐘,迫於形勢,答應了。

但睡覺的時候,一直呆在床的最最最左邊。

床是很大的,夏野躺的地方,要不是竇燃的手臂長,伸開了都不一定能碰到他。

總之,別別扭扭,終於是同床了。

竇燃這幾天都在修身養性。

白天睡了一覺,晚上就有點難以入睡。

竇燃還在想出事故那天的夢境。

他很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過去,夏晴多有什麽時候離開過學校嗎?

還真是沒有的。

就算是請假,他基本都知道請假的原因。

又是一個從沒有發生過的夢境。

竇燃做出了判斷,正想往下延伸點什麽,床那邊的夏野,一個猛然地翻身,到了他的身邊,一只手臂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腰上,還用一條腿把他夾緊,仿佛他是一只枕頭。

竇燃自出生起,就沒有和人同床的經歷。

他小的時候和他媽都是分床睡的。

更別提,被人當夾腿枕頭的經歷。

思緒一下子受到紛擾,本來就有點睡不著,這下好,更睡不著了。

而且夏野還磨牙說夢話,也不知道是夢見了什麽,振臂一揮,差點打到了他的鼻子,還嘟囔了一句“殺啊!”

思維真發達,沒準兒是夢裏做了個將軍,上陣殺敵。

幸好夏野也就是揮了揮手臂,沒有亂蹬。

一直熬到淩晨四點多,竇燃的意識才迷糊了起來。

竇燃一睜開眼睛都十點多了。

夏野還在睡。

睡著的少年,安靜的像一只小貓。

竇燃端詳了他好一會兒,從他高挺的鼻梁,一直到紅潤的嘴唇,每個五官都混合著自己和晴多的樣子,越看越覺得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暖的一塌糊塗。

十四怎麽了?雖然沒有四歲的奶香味,可他多帥啊!還能一起看足球。

竇燃的眼睛又往下挪了幾分,只見他白色的睡衣領口處,有一些不明的水跡。

呃……竇燃只覺無語,徹底被打敗了。

“夏野和你一樣啊,睡姿感人,還流口水。”

夏晴多迎上了正走來的竇燃,真沒想到他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。

一聊天就把天聊死了,活該三十多歲了還找不到女朋友。

什麽高冷啊!屁,就是情商低。

這麽想的時候,夏晴多倒是沒想想自己的情商段數。

就只顧著白他了。

竇燃笑:“我又不是嫌棄你們,我就是……挺喜歡的。”

對,他就適合娶個流哈喇子的傻媳婦!

睡覺流口水這件事情,反正睡著了不知道,夏晴多是死活都不會承認的。

至於她兒子……小孩子嘛,流口水多正常。

她很護短的,自動忽略了現在的夏野已經比她高出了一頭。

——

夏野是到了吃午飯的點才下樓。

越年輕就越能睡,大約是因為腦子還在發育,總之,他特別沒形象地頂著一頭雞窩頭就下來了。

毫無偶像包袱。

夏晴多也是嘆息。

吃飯的時候,夏野當著竇燃的面,跟夏晴多抱怨,“睡的累死了!”

旁邊的竇燃深吸了口氣,只當沒有聽見這句話。

他才累的好嘛!

“那怎麽辦呢?”夏晴多弱弱地說。

隔壁桌的裴賽文聽到這裏,自認為很適時地插了一嘴,“要不,讓夏野住我那兒,離你也近。”

而且,他住的是那種雙人套房,一個房間裏有兩張床。

問題是朝著夏晴多問來的。

裴賽文發問的主旨,也是為了幫助她解決問題。

可夏晴多下意識覺得這問題不好回答,有可能是一道送命題。

畢竟人心隔肚皮,她也是不知道她兒子的主要想法啊。

再加上一個竇燃。

呵呵!

夏晴多很友好地沖裴賽文笑了一下,虛假地客氣:“不用,不用,太麻煩了!”

“那有什麽麻煩的!”裴賽文罕見地很好客。

夏晴多只好攤了攤手,交代:“其實我說的也不算。”

說著,眼神灼灼地盯著夏野。

夏野在吃土豆。

度假區的大廚其實也不錯,土豆紅燒肉,燜的酥爛,土豆裏也有肉味了。

他咽下了嘴裏的食物,禮貌地說:“謝謝裴叔叔了,可我睡覺不安分,怕吵到你休息,影響第二天的工作,我老板他現在沒有工作,所以……我還是打擾他吧! ”

裴賽文獻了個大殷勤,卻被婉拒。

不過他倒是一點都不心塞。

一句話暴露了夏野和竇燃的真實關系……哈哈,“我老板”,竇燃還不如他,他好歹還混了個叔叔當當。

心情好,連帶著看竇燃都順眼了很多。

裴賽文吃完了飯,離開餐廳,還特地拍了拍竇燃的肩膀……以示同情。

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,談戀愛的套路和二十來歲的小年輕不一樣。

尤其是女方帶孩子的,誰不知道啊,不光得哄好了女方的父母,還得搞定了孩子才行。

撇開私生子的言論不說,竇燃很明顯還沒搞定。

那這樣的話,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啊?

裴賽文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大跳。

我去,他這是想當男小三啊!

不行,不行,男人的驕傲絕對不允許。

裴賽文失魂落魄地一個人傻了半個小時,得出的結論是——夏晴多有毒!

他被感染了。

而這半個小時,夏晴多和夏野吵的昏天暗地。

三個人吃完了飯,也離開了餐廳,竇燃有事要回房間發郵件。

母子兩個來到了上回夏野和喬木蘭吵架的小池塘邊。

夏野帶了個面點餵魚。

一池子的錦鯉像是成了精,一點都不怕人,紛紛游了過來。

夏晴多趴在欄桿上,伸長了手臂,摸到了一條紅色錦鯉的脊背,黏黏的,不過沒關系,她很誠心地念叨著:“好運,好運。”

對於這種迷信行為,夏野嗤之以鼻。

而吵架卻是因為稱呼而起。

夏晴多覺得用“我老板”來稱呼竇燃不合適,便好脾氣地跟夏野說:“你好歹也叫他一聲叔叔,要不然像木蘭一樣,叫竇爸爸也行!”

夏野悶哼了一聲,“我故意的。”

“可你知道他當時的表情有多尷尬嗎?”

“尷尬!那你知道我做了十幾年的非婚生子有多尷尬嗎?”

一提起這茬,夏晴多心虛。

她扯著嘴角“嘶”了一聲,說:“那你說怎麽辦吧?事已至此,放下過去,原諒了別人也是成全自己啊。”

“要是我非不呢?”夏野反問了一句。

夏晴多倏的一下,頭疼,她捂著亂跳的額角,一陣心慌。

她扶著欄桿站了起來,可能是太陽太曬了,她眼前一陣白光,沒有任何征兆地倒向了大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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